沈清墨跪在储秀宫冰凉的金砖地上,心里把举荐她的族老们骂了第八遍。
她只想当个安分守己的庶女,在府里斗斗鸟、画画画。
奈何沈家这一代的嫡长女,也就是她的姐姐沈清瑶,虽贵为皇后,身子却太不争气。
家族送她进来,美其名曰“陪伴姐姐”,实则是要她巩固后位,最好再诞下皇子。
她低头盯着自己绣鞋上的海棠花,听着教引嬷嬷的训诫。
“抬起头来。”
一个清冷沉稳的男声响起。
沈清墨依言抬头,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。
这便是少年继位,以铁腕著称的皇帝玄凛。
他打量她的目光,如同审视一件器物。
“沈家的女儿,果然都好样貌。”
他语气平淡,听不出褒贬。
“皇后近日忧思过甚,你既来了,便好好宽慰她。”
沈清墨垂首应“是”。
心里却想,这位陛下,说话跟打官腔似的。
玄凛目光掠过她低垂的脖颈,未再多言,起身离去。
他走后,沈清墨才轻轻吐出一口气。
她这位“姐夫”,可比画上难应付多了。
她被引至皇后所在的坤宁宫。
皇后沈清瑶靠在软榻上,面色苍白,却难掩雍容。
“妹妹来了。”
她笑着招手,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。
姐妹俩说了会体己话。
沈清瑶拉着她的手,低声道:“这宫里……不比家中,万事小心。”
沈清墨反握住姐姐冰凉的手。
“姐姐放心。”
她眨眨眼。
“我别的本事没有,最会……看戏。”
而且,保证不让自己成了那戏台上的丑角。
当晚,皇帝翻了她的牌子。
沈清墨被裹成粽子一样抬进养心殿。
玄凛正坐在灯下批阅奏折,头也没抬。
“自己找个地方坐。”
沈清墨:“……”她默默挪到离他最远的椅子上坐下,开始研究地毯上的龙纹有几根爪子。
首到她快把那条龙数到第十遍,玄凛才放下朱笔。
他走到她面前,居高临下。
“怕朕?”
沈清墨老实点头,又赶紧摇头。
“臣妾……是敬畏陛下。”
玄凛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。
“皇后与你说什么了?”
沈清墨心头一凛。
来了,试探开始了。
她仰起脸,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、带着点懵懂的笑。
“姐姐让臣妾好生伺候陛下,多为陛下分忧。”
玄凛盯着她看了片刻。
“很好。”
他伸手,抬起她的下巴。
“那便看看,你如何为朕分忧。”
烛火摇曳,沈清墨在心里又把族老们骂了第九遍。
这差事,果然不好干。
---第二章 初露锋芒沈清墨被封为墨贵人。
不高的位份,正合她意。
她每日晨昏定省,对位份高的妃嫔恭敬有加。
对位份低的,也从不刻意刁难。
大部分时间,她都窝在坤宁宫陪皇后说话、解闷。
玄凛偶尔会来坤宁宫用膳。
他总能精准地问沈清墨一些问题。
“墨贵人觉得,江南水患,当如何治理?”
沈清墨正夹着一块藕粉桂花糖糕,闻言手一抖。
她放下糕点,一本正经。
“回陛下,臣妾以为,当……堵不如疏。”
玄凛挑眉。
“哦?
详细说说。”
沈清墨硬着头皮,把自己在杂书上看的关于大禹治水的片段背了一遍。
玄凛听完,不置可否。
皇后却掩嘴轻笑。
“陛下莫要逗她了,瞧把她紧张的。”
玄凛的目光在沈清墨微红的耳垂上停留一瞬,终是移开。
沈清墨暗暗发誓,下次皇帝再来,她一定装病。
可惜,下次她“病”了,玄凛却亲自带了太医来探视。
她只好“奄奄一息”地躺在床上,听着太医禀报“贵人只是略有肝火郁结”。
玄凛坐在她床边,语气听不出情绪。
“既如此,朕陪爱妃去御花园散散心,疏散郁结。”
沈清墨:“……”御花园里,偶遇了正得盛宠的丽嫔。
丽嫔娇笑着给皇帝请安,眼风都没扫一下沈清墨。
“陛下,您瞧这牡丹,开得多好,像不像臣妾新染的指甲?”
玄凛颇有耐心地应和着。
沈清墨乐得清闲,默默退后几步,研究旁边一株罕见的绿色菊花。
心里盘算着能不能偷偷掐一朵回去做颜料。
“墨贵人。”
玄凛的声音突然传来。
沈清墨一个激灵,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。
“臣妾在。”
玄凛看着她的小动作,眼底闪过一丝笑意,面上却依旧冷淡。
“你觉得这菊花如何?”
沈清墨谨慎回答。
“回陛下,品格清奇,与众不同。”
玄凛点头。
“嗯,比你那‘堵不如疏’,有长进。”
丽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沈清墨低下头,忍笑忍得肩膀微抖。
这位陛下,嘴还挺毒。
当晚,玄凛宿在了她宫里。
没有太多温存,他只是在她睡意朦胧时,于她耳边低语。
“沈清墨,在朕面前,不必永远那么滴水不漏。”
沈清墨的睡意瞬间惊醒。
她睁开眼,黑暗中,只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。
这句话,是敲打,还是……别的意思?
她摸不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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